周艳怯怯地:“……我送送你。”晓雪没说话,只是走,周艳跟在她的后面,“别生我的气。……”
晓雪已经出门了。
周艳回到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资料室,呆坐了一会儿,低下头,继续往书上盖章。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该给女儿添外套了,一件像点样的外套怎么也得几十块钱。一想到五岁的女儿,想到钱,她的心立刻又硬了起来。
“叭,叭,叭,”周艳盖章的动作干脆有力。
这些天,为何涛,为晓冰,为姜学成,晓雪四处奔波,心身交瘁。
经多方会诊,院方认定何涛已无继续住院的必要了。何涛母亲得到何涛意外的消息时,当即病倒,至今在家乡医院卧床不起。鉴于此,医院为何涛联系民政收容所,晓冰坚决不同意。
晓冰坚信何涛能好,她有一大堆的证据:某小儿脑外伤失去记忆,被医院宣布为无法医治了,其母亲不放弃努力,数年后,该小儿终于被顽强的母爱唤醒,现就读于北大图书馆系;某某植物人已经十一年,在其妻爱心的召唤下,于一日清晨睁眼说话,现已成为家中主要劳力;某某人……晓冰把这些资料都剪下来,贴了一个本子,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要照着去做。
在医院的花园、小径、路边,一个穿病号服的痴呆男孩儿和一个长发披肩的美丽女孩儿肩并肩的身影已经成为医院的一道风景。
花园的长椅上,晓冰拿着一本影集,无数遍地指点给何涛看。
“这个女孩儿叫夏晓冰,也就是我。你看看,是不是我?”何涛看看照片,看看晓冰。“这个男孩儿是你,你叫何涛。”她拿出个小镜子,让何涛照,“你看看!”
何涛盯着镜子久久地看自己,晓冰坐在一边久久地看他,目光中充满期待。
何涛又看看晓冰,晓冰对他灿然一笑。
何涛低头把影集中晓冰的一张照片取下,放入自己胸前的口袋。
晓冰对他点点头,非常快乐。
这天,开饭的时间到了,晓冰却没来。通常她一般下了课就直奔医院,在病人吃晚饭前赶到,晚饭就由她照顾何涛吃。晓冰不到,何涛就不吃晚饭,谁说也不吃。他手里拿着晓冰的照片,呆呆地坐在床上,向晓冰通常出现的窗口处看。突然,他眼前一亮,窗外走过一个长发披肩的姑娘。何涛向姑娘挥挥手,她没理他,走了过去。何涛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站起来,急急向外追去。护士看到了,许多病人也都看到了,但谁都没有在意。何涛虽然痴呆,但很温和,从来不惹是生非。(一二九)